別忘來時方向
劉薇薇
今年春節，重新回到兒時生活過的小城去走了一趟。自從五歲跟隨父母走出了大山之后，自己也和小城漸行漸遠。如今看著熟悉的大山，呼吸著山間沁潤清新的空氣，看著爬上了皺紋的熟悉面孔，鄉土的味道又被街邊魂牽夢縈了許久的美食喚醒……突然發現，改變了容顏的小城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它依然是那個堅守在原地的溫暖驛站，和心靈一起共振。
春節后，新聞媒體和網友都在進行“繼續留身北上廣，還是逃離回家鄉”的討論。諸多的聲音中，“一線城市生存壓力大，回到家鄉融入不進去”的喟嘆尤為大聲。我們的鄉土去哪兒了？為什么就回不去了呢？在筆者看來，不是故鄉變了樣，而是地域累積的疏離感，逐漸抹煞掉了心中對鄉土的親近與認同。
的確，捧著米蘭·昆德拉“生活在別處”的信條長大的一代，由“夢想成就未來”的成功勵志學激勵前行的一代，對大城市擁有的資源、機會無限憧憬與熱望，勝過了對原鄉原土的深沉的愛。在他們看來，大城市承載的光榮夢想、機會公平，是自己的家鄉怎么跨越趕超都比不上的，這也成為支撐他們競相逐夢、揮灑青春的直接動力。但另一邊，生長于斯的那片鄉土只具有承歡父母的價值，抑或只是一個衣錦榮歸的所在。在這樣的淡漠之中，故土漸行漸遠，終于成為了某些人口中“物質更濃，精神更淡”的遠鄉。
其實，鄉土依舊在。變的只是人心，是只談前往、不談歸去，只管逐夢、不理傳承，只想躲避、不愿努力的人心。然而，這其中卻還有一股力量，用一點一滴細微的努力為重新發現鄉土默默奔走著。據《中國青年報》報道，今年春節，甘肅省隴南市康縣長壩鎮山根村王坪社的十幾個從城市回來的年輕人，決定回歸鄉土成立“愛鄉會”，用實際行動回報家鄉。“我們是否講得出祖祖輩輩流傳的民間傳說？是否叫得出故鄉每一座山頭的名字？是否會唱鄉親們耳熟能詳的古老歌謠……”在這樣的促動下，他們從保護一座老房子、一棵古樹，動員起哪怕一次垃圾清理活動，撰寫一個家鄉手工藝人的故事，收集資料撰寫村志等行動做起，重新發現鄉土、認識鄉土，復興鄉土文明。當然，這樣的發現或許只是一種蝸牛的力量，但持續不斷地累積爬行，卻也能產生示范作用，讓更多生活在城市與原鄉夾縫中的“蒲公英”們知道，迷失不是理由，努力才能帶來改變。
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中有這么一句話：“個人不過是根上長出的枝條，他的茂盛來自這個根，他的使命也在加強這個根。這個根就是供給他生長資料，供給他教育文化的社會：小之一家一村，大之一鄉一國。”要相信，那個孕育了你的地方總有一條紐帶跨越時空與你牽系，無論飄得多遠，無論走得多快，你都能看清自己究竟該去向哪里。
